宜山玉

放一放个人脑洞,和基友的脑洞

【叶蓝】夏夜的飞鸟

文中的某些医学问题是我按照自己的理解胡诌的,这篇是好久之前写的了,写的时候心中有大纲,现在后悔没有写大纲,已经不记得当时想的啥了。

没有写完,我想做个存档。

含喻黄。


1   

许博远坐在病床上,面对着窗户,他正直勾勾地看窗外的风景,大脑放空。

简称坐着发呆。

“叩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蓝!我来看你了。”

 一声呼喊瞬间把许博远放空的思想拉回来,他赶紧起身看向门外。一个模糊的人影已经从门外进来,快步走向他,给了他一个结实的熊抱。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许博远看不清楚,但是感受到了这个爽朗的年轻男子特有的热情,也用力回抱他,开心地说道:“我很好,黄少,谢谢你来看我。”

 黄少天扶着蓝河坐回病床上,精神地说道:“文洲说有了一个合适的眼角膜,正在核对捐赠志愿书,马上就准备移植!”黄少天说完激动地握着许博远的手,道:“你又可以画画了!”

许博远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茫然,这一刻他好像等了很久,却又来的太快。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接到通知,有了一个合适他的眼角膜,可以马上移植。两年前,因为事故,他双眼的眼角膜受到伤害,看东西模模糊糊还伴有重影,不得已只能休学。如果再等下去,蓝河就要忘记拿画笔的感觉了。“你又可以画画了。”听到黄少天这么说,许博远觉得心脏砰砰的跳的比平常更加厉害了,他压着性子,好像濒死的凤凰在等待浴火新生。

“是啊,黄少,我又可以看到东西了,我又可以画画了。”许博远也紧紧握着黄少天的手,说道:“到时候我又要去麻烦你给我改图啦!”

“嘿,小事。我的技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我画了那么多年的画,拿画笔就像拿筷子那么简单,不过是改个图嘛,小事,小事。”说道改图,黄少天又开始了自吹自擂。许博远听着,面上露出微笑,他与黄少天的相识就是从黄少天帮他改了一幅画开始的,那时候许博远的ID是蓝桥春雪,才刚高考结束,准备进G大的美术学院,而黄少天已经是G大的风云人物了,凭借着写实又怪诞的画风崭露头角,以夜雨声烦的称号举办了好几场个人画展。许博远早就定下了要来G大,暑假参观学校时遇见黄少天正在美术学院教学楼下办画展,那时候黄少天正端着小餐馆送来的外卖吃午饭,许博远见了,腼腆地拿出自己的素描本请黄少天指点,两人从此便成了好朋友。

“小蓝,伯父伯母知道你手术的消息吗?”黄少天自夸完,又开始关心小学弟的病情。

许博远已经和父母通电话了,点头道:“我和他们打过电话了,不过他们去外地出差了,太着急了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黄少天知道许博远的父母,他们在研究所工作,都是出色的科研工作者。

“对了黄少,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还没告诉我啊?”许博远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逼问道。

“呃……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黄少天顿时有些丧气,随即又絮絮叨叨地说道:“是不是文洲那家伙告诉你的?哎,我本来想给你点惊喜的,他都提前告诉你了,我怎么给你惊喜呢?没错,我已经定好要去英国留学了!”

“你说和喻医生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嘛,黄少,祝贺你!”许博远看着面前这个略带模糊的人影,握着他的一只手,真诚地说道。

“谢谢!”说完,黄少天有点不好意思,用另一只手挠挠头,说道:“那个啥,文洲知道你有合适的角膜就马上出门了,他走得着急,忘带手机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许博远打趣的说:“黄少,你真的是来看我的吗?你是来看喻医生的吧?”喻文州是他的主治医生,也是黄少天的同性爱人。

“额……没有没有,我真的是来看你的,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时刻,我要亲眼见证你重获光明!到时候等你好了,我们就组个工作室,一起闯出一个新天地。我们的工作室地址我有考虑过,就租在玉溪公园附近吧,地理位置好,环境也不错。哼哼,等我黄少天学成归来,我们就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我们的作品将流传百世,我们将进入一个大师级别的行列……”

黄少天越说越兴奋,眼看着两人的作品都要流芳百世了,许博远只好出声打断他,“黄少,喻医生要来了吗?”

一说到喻文州,黄少天就焉了,说道:“他刚才没在办公室呢,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额……许博远脑门上冒出一排黑线。感情黄少天一来医院先来找喻医生来了,来看我是顺便的吗?

“呵呵,人家老喻可不像你,天天米虫一个,忙得很,你当然找不到了。”

就在黄少天刚刚讲完话,许博远听完后开始认真思考两人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牢不可破的友谊时,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有些含糊,但是声线有些低沉,仿佛带着疲倦而来,让人感觉懒洋洋的,非常舒服,但是说话的语气又带着嘲讽,听着那声呵呵,居然让许博远脑补出QQ里那个戴墨镜叼烟的表情。

 “卧槽,老叶!怎么是你!”黄少天一看来人,一下就蹦起来,又呛声道:“什么老喻,文洲明明比你年轻多了!”

“好吧好吧,我占点便宜,就勉强叫老喻一声小喻吧。”

“你……”

“少天,叶队来帮忙的。”这时,有个声音适时地打断了黄少天,喻文州带着一份文件从那个人身后转出来走向许博远,一如往常地带着温和的笑容。

“文洲!”黄少天成功地转移了注意,不再和那个人抬杠。

喻文州对黄少天露出个微笑,低头对蓝河说,“小许,我把捐献志愿书拍照发给伯父伯母了,他们检查过志愿书后,表示希望能马上进行手术。”说完将手中的文件递给许博远。

许博远看见这份文件,哆哆嗦嗦地从病床旁边的小柜上摸出眼镜戴上,轻轻翻开。他不常用眼睛,戴上眼镜后,他的视野里还是模糊的,但还是能勉强看见些字,他强打起精神,仔细的看了一遍文件,还是只能看见个大概,最后终于看到了志愿书下方一个秀气的署名,林檎。

他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向喻文州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确认了志愿书。喻文州从他手中接过文件,说道:“那就去做手术吧。”

喻文州扶着许博远准备去眼科手术室,黄少天默默跟在后面,走到门口,那个人侧身让开,和喻文州说:“那我就先回局里了。”

喻文州点点头回道:“好的,今天麻烦叶队了。”

那个被喻文州称呼为叶队的人摆摆手转身走了,把嘴里叼着的烟熄灭了仍到垃圾桶里,留下一阵烟味。蓝河皱皱眉头,难怪讲话的声音这么糊,这人居然在医院抽烟,不禁抬眼看向他,那个人只剩下背影了,许博远看过去,模模糊糊的,他想,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累啊。


2

等到许博远做完手术,眼睛可以看东西,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他在家里休息,带着一个塑料的眼部保护罩。说是休息,真正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少用眼,所以许博远大多数的时候是闭着眼睛躺着听歌。直到歌单里的歌都已经循环到吐,终于可以回医院复检了。

“一切正常。”喻文州笑着说。

许博远和陪同的许妈妈都长出一口气。

“谢谢喻医生,请问我家阿远平常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许妈妈扒拉开自家孩子就开始咨询注意事项。

“忌食辛辣,吃一些清淡的东西。不过都是老生常谈了,重要的是最近要少用眼,按时滴眼药水……”喻文州端正身体,一句一句和许妈妈说着注意事项,许妈妈相当谨慎,掏出笔记本,一项一项地纪录。许博远见没了坐处,又不知道妈妈和喻医生要说多久,只能在诊断室里到处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出了诊断室。

顺着楼梯下来,是人来人往的患者和忙碌的医生护士,许博远自觉带着眼睛保护罩,阳光又有些强烈,就迈步往人少的小花园走去了,那里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七月了,G市已经燥热得不行,快到十点,许博远穿着的短袖衬衫,但是背上还是起了一层薄汗。不过市一医绿化做得很好,许博远走在树荫下,还是能明显感受到热气被大树隔开。明晃晃的阳光洒在树上,穿过树叶层层的间隙,在树下露出大片或小片圆圆的,明晃晃的光影。小花园中心有一个白色的廊架,一簇簇粉色的多花蔷薇爬上廊架,开得正好,廊架顶部是镂空的白色图案,阳光从这里洒在蔷薇花上,显得娇艳可人。廊架中有一些木制的座椅,颇有些欧式风情。外面种着一排翠绿的银杏,好像一排标兵。

许博远走进廊架,一看,来这里休息的人还是蛮多的,基本上没有空着的椅子了。他看了看,找了个空位坐下,身边是个埋着头休息的年轻男人。

等许博远坐下,一阵微风吹来,带着烟味,熏了他一脸,身旁那个男人动了动脖子,许博远才看见他靠在腿上的手里夹着一只点燃的烟。

恩…..突然间好想换个位置。

男人转过头来看看他,夹着烟,缓缓吐出个烟圈,幽幽说了句。

“哟,眼睛好了?”

“额……”你谁啊?

那人看许博远一脸茫然,好笑地问,“恩?才几天啊,就不记得我了?”

“啊…抱…抱歉,您是?”

那人叼着烟,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博远看了心里突然警惕起来,一个陌生人上来和你打招呼,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但是这个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那天我和喻文州拿器官捐献志愿书给你,真的忘了?”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您是那个…叶队?”

许博远脑海里终于对这个声音做出了反应,想起了自己手术之前那个倚在门边的人影,对之前的警惕之心莫名生出一点愧疚。

“你好,我叫叶修。”自称叫做叶修的人换了左手夹烟,伸出右手。

“哦,你好你好,我叫许博远。”说着赶紧伸出手握了一下,并附上一个真诚的笑容。

叶修放开手,看着许博远眼部的塑料保护罩,非常自然的把左手的烟掐灭了,扔到身旁的垃圾箱。

许博远做了手术,视力好了很多,看东西不再像之前模糊的样子,一眼就看到叶修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和下巴上青色的胡渣,一幅很疲劳的样子。啊,他看起来有点累啊,刚才是在打瞌睡吗?我是不是吵到他了?

叶修没说话,许博远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点什么。

于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许博远的手机打破僵局。

许博远暗出一口气,一看是妈妈打来的,心道,正好趁这个机会赶紧走吧。

“喂,妈。”

“哦,我在楼下的小花园。”

“好好,我马上来找你和喻医生。”

许博远挂了电话,一脸抱歉的和叶修说,“叶队,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叶修靠着座椅,揉揉太阳穴,等他说完,才支起身子问:“去找喻文州?”

“是啊。”

“哦,走吧,一起。”

“啊?”

叶修揉揉许博远的脑袋,说,“一起去找老喻。”

许博远摸摸被叶修揉过的头,跟着叶修走出小花园,爬上楼梯,慢悠悠地回眼科治疗室。他们又穿过神色各异,紧张忙碌的患者和医生护士。

叶修的动作懒散,像是不情愿运动的宅男似的。到了治疗室,许妈妈正在站在门口和喻文州道谢。

叶修侧身绕过许妈妈,进了治疗室,非常随意地坐在喻文州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约定了下次复查的时间,许妈妈就带着许博远向喻文州离开了。

许妈妈走在前面,许博远跟在后面,他出门之前偷偷瞄了一眼叶修,叶修背对他,靠在座椅里,抽出一支烟夹在左手上。他听见叶修对喻文州说:“那个死者,我觉得……”

喻文州微埋着头,似乎在整理病历簿,侧脸被淹没在百叶窗投下的泾渭分明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叶修是谁?喻医生叫他叶队,许博远想到了TVB剧里面的刑警,他是警察吗?

什么死者?

他们,在说谁?


3

这个路灯实在是太老旧了。

白色的灯杆早就被一些污渍和各种类型的小广告埋没。有些广告贴到路灯杆上差不多两米高处,不在乎路人能不能看到,只求广告不要被遮挡。小广告被撕了又贴,贴了又撕。巴掌大小的广告缝隙中是被撕下表皮的纸张,露出纸质特有的粗糙感。灯杆底部开始褪下肮脏的白色漆皮,只剩下与水和空气反应形成的暗红色铁锈,或者是黑灰色的痕迹。暖黄色灯光变得越来越昏暗,更艰难的是,因为接触不良,灯光一阵一阵的闪动,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滋滋。

连扑向灯光的飞蛾都飞向别的老旧的路灯,飞向别的温暖的灯泡,被微烫的玻璃罩弹开,再锲而不舍的撞上去。

夜风凉爽舒适,吹开了脸颊两旁的头发,许博远昏昏沉沉的大脑为之一震,但又很快昏沉。他继续迈开沉重的步伐,像步履蹒跚的孩童一样。

身后是或急或缓的脚步声,许博远对此并不恐惧,反而有些熟悉。他微微侧头,疑惑为什么声音的主人并不与他并肩走,要落后他几步。

许博远仅仅疑惑了一下,还是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大脑像是浆糊一样,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他仿佛对思考不感兴趣了。

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不过十几步远,但像走了一个小时一样,许博远终于走到了那个老旧的路灯下面,影子跟着乱撞的飞虫一起淹没在黑暗中,有些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蓝河停下了。

许博远张着嘴,拖着疲乏的身体,想要转过身去说些什么。一只手掌轻轻地从他背后推了他一下。许博远被推到了马路中间,虚浮的脚步没有支撑住身体,他狼狈地摔倒在地。

许博远趴在地上,支起上半身回头望去,推他的人站在在黑暗的公交站牌后,发出诡异的嗤笑声。发胀的大脑被麻醉,让许博远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想不起用愤怒的呐喊或辱骂表达自己摔倒在地的不满。

他傻乎乎的,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没有留意夜色中突兀的汽车行驶声。

一台小轿车从路口突然出现,把许博远撞飞,滚了几圈又再一次摔倒在地。刚刚的摔倒没有让他受到伤害,不过这次摔倒彻彻底底的毁了许博远的身体。他的脸颊上是可怖的擦伤和血迹,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地面上,视线里是他身体中慢慢渗出的鲜血和刺眼的车灯。车上的人从车里下来,慌忙的跑过来,许博远的视野慢慢变得模糊,最后只看见了离开的人影和自己伸出的手,白皙的小臂和纤细的手指满是血迹,最后,伸出的手因为无力摔到地上,许博远终于闭上了眼睛。

“哈……哈……”

许博远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梦中死亡冰冷的触感像挥不散的烟雾一样牢牢的攥住他,让他无法呼吸。许博远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冰冷的海蓝色发出微弱的光,清楚的显示出时间,3:56,房间里黑暗一片,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许博远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柔软的暖黄色灯光突然点亮了黑暗的房间,许博远的眼睛微微刺痛,他又想起了那个死亡的瞬间,身体突然间冷的发抖。梦中那个老旧的路灯和马路像一幅幅幻灯片一样不停在他脑海里回放。

做梦耗费了许博远的睡觉时间和精神,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揉揉刺痛的太阳穴,许博远从床头柜里摸出素描本和针管笔。

一个星期了,这是他第三次做相同的梦。


4

“也就是说,你连续三次都在做同一个梦?”

“是。”

喻文州皱着眉,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随后问许博远,“你是不是要回校了?”

许博远也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不明白为何喻文州要这样问,确实只有五天许博远就要回校了,于是他回道,“还有五天就去见老师了。”

喻文州点点头,说道,“你会不会是因为有点紧张,所以做了噩梦?”

许博远松了一口气,显然非常满意这个解释,虽然离开学校一年多了,他对大学还是非常期待,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大学的第一课就是军训,许博远参加过军训,现在只是休学,学校同意他和大一新生一起开始新课程,不用参加新生军训,按照原来的军训成绩入学。但是军训也是与新同学交流的重要环节,许博远对自己不参加军训能不能融入新集体感到紧张。不过他更加担心的是自己的专业技能有没有丢。

喻文州看他放下心来,微笑说道,“今天的复查就到这里吧,下周三早上再来。”

“谢谢你喻医生。”许博远起身说道。

喻文州送他到电梯口,又生怕他忘记似的给他说用眼注意事项,许博远连连点头。最后喻文州问,“对了,我还没问你做了什么梦呢?”

许博远挠挠脑袋,不明白怎么喻文州又关心这个问题了,说道,“我梦见我被车撞了。”

喻文州点点头。

“但是在梦里,我好像是个女生,我好像喝醉了,然后就被车撞了。”许博远挺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一个大男生梦见自己变成了妹子,听起来还是挺奇怪的。

喻文州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许博远突然紧张起来,愣住原地。心里嗑噔一下,梦见自己是个妹子什么的,该不会被喻医生当成变态了吧!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点尴尬。

就在许博远头冒冷汗,准备张口为自己开脱时,喻文州终于开口说道,“下次你还做这个梦的时候,来找我吧,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一下。”

“哦,好的好的。”许博远傻乎乎的答道,心想,该不是给自己介绍神经病大夫吧?

“喻医生,科室有病人来了。”眼科的小护士从门口探出头来叫到。

“来了!”喻文州回头答道,又对许博远说,“记得按时来复查。”接着就急匆匆回诊断室了。

许博远不明所以,看喻文州很忙的样子,也没有上前询问,只好跟着就医人潮乘电梯下楼,去等公车回家了,只是许博远没想到,喻文州想介绍的朋友这么快就来了。

第二天许博远在家睡懒觉,因为不能过度用眼,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喻文州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下午两点,那时他无所事事,躺在沙发上听恐怖小说,恐怖小说营造的气氛正适合这样炎热的天气。说书人正用一种阴冷的语调讲述女鬼的入场,许博远正防备着女主角可怖的尖叫,反倒是电话铃声冷不丁响起来,把吓了他一跳。

许博远捂着倍受惊吓的小心脏拿起手机,一看,喻文州?

“喂,喻医生?”

“喂,小许,昨天我给你说要介绍一个朋友。”喻文州温柔的声音通过电话变成一道电流声传来。“我本来想下次复检的时候引荐给你的,不过他有点急事,想今天就见一下你。”喻文州似乎觉得这次安排过于急促,又解释了一番,说道,“主要是想聊一下你上次做的梦。”

“啊…好的好的。”许博远忙不迭地答应到。

“恩,那你今天有时间吗?”

“什么时候都可以。”许博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两天就是休息,没什么事。”

“那好,今天晚上六点吃个饭?我叫少天一起来。”

“好的!在哪里见?”

“啊!!!!!”

两人约定了地点,挂了电话,没留神,手机又开始自动播放刚才暂停的恐怖小说了,被电话打断的女主尖叫声不适时的响起,又把许博远吓了一跳。

他又一次摸着小心脏,抓着手机关了软件,女主角的恐怖尖叫戛然而止。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声,许博远又想起了那个出车祸的梦,暖黄的灯光,两侧昏暗破旧的老房子,雪白的小臂,殷红的血迹,刺眼的灯光。阴冷的死亡气息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从脑海里实体化,散布在房间里,许博远的心砰砰直跳。

正是夏天,开着空调才能过活的季节,许博远却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好像又低了一些,明明刚才是很适合的温度,许博远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一些,空调不知疲倦地运转着,过了几分钟,许博远的身体没有那么冷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素描本。

画上是梦中的街景,笔触狂乱但景物清晰,重现了许博远的梦境。

出门之前许博远想了又想还是把素描本带上了。本来想让许博远在家多休息的,许妈妈听说是喻医生请吃饭之后还是大方地放他出门了。

时间是五点四十五,许博远打车到了吃饭的地点,按照喻文州短信的指示,他踏进了一家叫做一品居的饭店。

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饭店。

镂空雕刻的木制门和隔窗,主要配色是暗红色,屋顶是富有中国风韵味的红色吊灯,正散发着明亮的暖光,这种光线下,食物显得更加美味有光泽。马上就是中国人惯常宴请客人的时间,食客正渐渐多了起来,但是整体环境仍然显得安静,是个好地方。许博远报上了喻文州提前预定的房间,服务员很有礼貌地引他到包间内,为他加上茶饮之后询问他是不是要先点菜,许博远摇摇头示意先不点菜,他便安静地退出去了。

许博远又重新戴上耳机,才等了不到十分钟,喻文州就带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叶修。

叶修打头,喻文州随后,许博远的眼神往喻文州身后瞧,想找黄少天,叶修见他这个样子,忍俊不禁地道,“哟,找话唠啊!话唠有点事,晚点来。”

许博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忙摘下耳机,站起来和他们两人打招呼。“喻医生,叶队。”又在心里默默反驳道,黄少才不是什么话唠!

叶修拉着许博远坐下,说道,“客气了,客气了,赶快坐!”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顺势就坐到许博远旁边的位置上,喻文州也挨着叶修坐下,许博远看这样子,心中有些明白了,喻文州想介绍的朋友就是叶修。

待叶修喻文州入座,敬业的服务员马上进入包间来添茶加水,又拿出菜单等点菜。喻文州看着菜单,说道,“没什么不爱吃的吧?”叶修和许博远点点头,喻文州笑道,“那我就随意点了。”喻文州低声问服务员哪些是特色菜,翻遍了菜单,迅速下单了。

等服务员退出包间,懒散的叶修一下坐直了身子。他对着许博远,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你做了一些奇怪的梦?”

许博远点点头,梦是有点奇怪,说道,“我梦见我被车撞了。”

叶修从裤兜里摸出烟盒,说道,“恩,你还梦见你是个女生。”

许博远脸红了,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这叶修是不是惯常说话的方式,也不好不回答,于是含糊应道,“啊,是,是的”。

喻文州深知叶修说话一贯这样,只好打断叶修由他继续话题,于是他问道,“小许,你知道器官记忆吗?”

许博远当然不知道,于是他很给面子地摇摇头,喻文州见状点点头,接着说,“美国有一个心理学教授认为,人体的所有主要器官都具有‘细胞记忆’的功能。也就是说每个细胞都可以储存记忆,这种记忆是人体的记忆,一个人做了什么,他的性格喜好是可以储存在细胞中的。”

许博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旁的叶修叹口气,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和打火机,问道,“烟瘾犯了,不介意吧?”征得许博远和喻文州的同意之后,他把烟点上了。

喻文州接着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有一位女孩移植了一位年轻音乐作家的心脏和肺脏之后,突然开始说流利的外语,并且开始写诗和谱曲了。”

“有些不可思议,是吧?”喻文州和许博远中间隔着叶修,他皱着眉,吐出一个一个烟圈,喻文州的脸正好淹没在烟雾中,在蓝河的视线中,明亮的灯光甚至没能完全照亮喻文州温文尔雅的脸。

“还有一个例子,美国有一个7岁的小女孩患有心脏病,不过很幸运,她移植了一个10岁小女孩的心脏,身体恢复健康,不再受心脏病困扰。不过她移植心脏之后,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她被人谋杀了,巧的是,她移植的10岁小女孩正是被人谋杀的。于是她为警察提供寻找真凶的线索,因为她在梦中看见了凶手的模样。”

许博远认真听着,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喻文州继续问道,“小许,你还记得你的眼角膜捐献者叫什么吗?”

听见喻文州这样问,许博远努力的回想那天手术时喻文州拿给他看的捐献志愿书,他还记得签名那一栏中写着一个娟秀的名字,于是答道,“林檎。”

“没错,林檎。”喻文州说完,点点头。

许博远心里嗑噔一下,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这个叫林檎的女孩子可能与他有关。

“她是你的角膜捐献者,出车祸死的。”

喻文州一锤定音,许博远听了这话,大脑的所有思维活动像是被爆破炸弹炸成了碎片。


5

“我想,你做的梦就是林檎出车祸死亡的经历吧。”喻文州盯着许博远做了总结,叶修仍然一言不发地在抽烟。

许博远楞在当场,他脑海里迷迷糊糊的想,那个梦真的是林檎死亡前发生的事吗?他仍然在想梦里那个直面死亡的瞬间。

“喻医生,你的意思是,这个梦是林檎角膜的记忆吗?”

喻文州漠无表情,这是他严肃时的样子,“我想,应该是的。”

许博远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也许是因为恐惧,他发现嗓子有些哑,只好作罢。他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素描本,翻开其中一页,0.5毫米的墨线笔大致勾勒了黑夜的街景,小轿车的面前躺倒一个女孩子,红色和灰色的马克笔晕染了鲜血和车身的颜色。

叶修接过素描本,把烟掐灭了问道:“你画的?”

许博远面色不是很好,点点头道,“做这个梦的第三个晚上画的。”

叶修仔细看了画,眉头开始皱起来,“画的真好啊,这样子,确实像是死者被发现的地方。”他把画放在桌上,喻文州看了看画,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叶修转头对着许博远说,“许博远,我也叫你小许吧,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梦吗?仔细点说。”他盯着许博远,“你的捐献人死了,不知道是谁撞的,那一块是老房子,要拆迁了,监控相机坏了都没人管,死的时间也不好,半夜了没人看到。”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恰到好处,许博远端起桌上的凉茶润润干涸的嗓子,沙哑道,“我梦见我,我是说林檎,走路摇摇晃晃的,头脑也不清醒,好像喝了酒的样子。”

叶修点点头,说道,“恩,尸检确实显示酒精含量超标。”

“撞到林檎的车主穿的好像是正装,他穿了一双黑色的皮鞋,车灯开着的,因为是背光,我看不见他什么样,只记得他右手腕上有一块手表。”许博远皱着眉陷入回忆,却突然意识到,他没有把撞死这个词用在林檎身上,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中也有林檎的一部分,不愿意使用死亡这样的词定义林檎的状况。他搓搓手指,感觉嗓子有些嘶哑,端起茶杯想润润嗓子却发现茶被他无意识中喝空了。

叶修拿过茶壶给他续了茶,许博远小声道谢。浅浅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记得车牌尾号是9。”

叶修听了,笑了笑说:“是个好消息!”

许博远不明所以。

喻文州也笑了,似乎在给许博远解释,“车身是灰色,车主男性,工作可能需要穿正装,带手表,经济条件可能不错,最重要的是已经知道车牌尾号是9了,如果这些信息没用的话,你就不是叶修了。”

“哎哟,小喻这个称赞,承让承让。”

叶修嘴上客套一番,抓起手机发消息,“叮咚”一声,微信马上有了回复。叶修放下手机,包间里正好响起敲门声,两位服务员推着一个餐车进来,一一上菜。叶修拿起筷子,笑着招呼道,“大家别愣着,吃饭,吃饭。”

“我靠,老叶要点脸啊,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请客呢。明明是文洲请客,你居然敢不等我这个主人家就先动筷子!”

服务员正要有礼貌地退出包间,黄少天人未到声先到,听见叶修的说话声就在门口反驳了一嗓子,一进门就坐到喻文州身边的位子上。

“黄烦烦,算我求求你,不要再随时随地地宣誓主权了,喻文洲这朵鲜花已经插在你这样的牛粪上了,你不丢人我替文洲丢人。”

“我靠,叶不修,你这分明是在羡慕我和文洲,像你这样的人,能打十八辈子的光棍都算你上辈子积德了。要说牛粪,我看你才是,此生不会有鲜花插在你这个牛粪上的,安心孤独终老吧!”

“咳咳,少天,叶队,我们先吃饭。”

黄少天拿起筷子,一口气反击叶修,喻文州给他盛好饭,打断了黄少天的下一步反击。多亏了黄少天,气氛没有刚刚那么凝重了,许博远紧绷的情绪像墨入水一样一下散开,他终于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傻傻地笑出声。

不过吃饭还是关不住黄少天的嘴,他边夹菜边说,“叶不修,你对我亲爱的学弟做了什么?为什么小蓝看起来这么楚楚可怜?嗯?”

许博远正扒着饭,吃了一惊,看着崇拜的学长,楚楚可怜是什么形容词?

“呃……黄少。”

“咳咳,少天,成语不要乱用。”喻文州制止了一下黄少天,给他盛了一碗汤,黄少天端起喝了两口。

叶修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消息,还没来得及吃一口菜,听见黄少天找茬,抽空瞥了一眼许博远,他正端着碗看着黄少天,因为黄少天的胡乱用词,他的眼神含着诡异的粉丝滤镜和无声的谴责,还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叶修放下筷子,呵呵一笑,“是啊,我就是对小蓝做了什么,你想怎么滴?”

这下轮到许博远吃惊了,吃惊的目光转向叶修,正准备开口解释,黄少天边扒饭边说道,“你开车了没?小蓝帮你这么大的忙,今日本官就罚你这罪人送他回家!”

“是是是,小人认错,多谢大人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6

一顿饭在黄少天和叶修的相互攻击、相互反击和喻文州的偶尔制止中吃完了。抛开最开始的噩梦事件讨论,能与好友畅聊,真是一个不错的饭局。

由于喻文州和叶修都是开车来的,黄少天和许博远又不喝酒,饭桌上没有一滴酒,吃饭之后叶修也没有任何不适现象,于是拉住准备前往公交站台的许博远。

饭店门口,叶修拉着许博远的左手腕,夏夜的风不像白天那样骄躁,许博远穿着普通的白体恤,露出和普通的男生一样修长有力的小臂,但是叶修格外觉得他的手腕灵巧手指修长,皮肤很白。不愧是学画的,应该不常晒太阳吧。

许博远被拉住,回过头来上下打量叶修,重点打量被他拉住的手腕。

“哦,抱歉,不过黄烦烦亲口点名了,要我把你送回家。”

叶修看到许博远的眼神,松开手,露出一个自认为善意的微笑。许博远看到叶修略带微笑,又想起刚才黄少天的用词不当,突然尴尬起来,连忙客气拒绝道,“不用了,不麻烦叶队了,我坐车很方便的。”

“小蓝你客气什么,你尽管使唤老叶哈哈哈。”黄少天和勾着喻文州的肩,两人好似哥俩好一样从饭店门口并着走过来。

黄少天放开喻文州,不由分说地拉着许博远往停车场走去。

许博远低声说道,“黄少,不用麻烦叶队了吧?”

“没事没事,让他送送你,我放心些。”黄少天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又说道,“你本来应该好好在家休息的,是叶修把你叫出来的,你的安全就由他全权负责,我呢,就和文洲去培养一下感情了。”

许博远被黄少天拉着,叶修提前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许博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上去,把装着素描本的随身包抱在怀里,他摇下车窗,看见黄少天和喻文州站在一起,黄少天正在和他招手再见。许博远回给他们一个微笑,他知道这一别之后,他们与黄少天要相隔半个地球,只能通过网络数据见面了。

“黄少,喻医生,再见啦。”许博远摇下车窗,不舍地和黄少天打招呼,黄少天笑着给他回应,喻文州牵着黄少天的手,两人站在一起。

“坐好了?”叶修关好车门发动车子,许博远终于将不舍的目光拉回来,关上车窗,车里的空调慢慢将外界的燥热隔绝开,气温带着一点人工的味道,变得舒适凉爽。车开了,慢慢和许博远身后的喻文州和黄少天拉开距离,两人离他们越来越远,车子进入车流,顺着道路,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夜晚来临,所有的声音慢慢的安静下来,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你家在哪?”

“玉泉花园12栋,叶队,真是麻烦你了。”

“呵呵,没什么,小事儿,今天该说谢谢的是我。”

叶修在红绿灯前停下来,转头对许博远道谢,看着他把装着素描本的包抱在怀里,好像有些防备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的包可以放到后座,抱着不累吗?”

A4的素描本是不算大,但是这样抱着,硬壳有些硌到肚子,许博远想了想,还是听叶修的把书包扔到后座去了,不过没有什么东西抱在怀里,许博远心中又有些空荡荡的,只好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腿上。

“刚才,黄少天他叫你小蓝?你不是姓许吗?”

许博远笑了笑,答道:“我在我的画上署名蓝河,所以师兄叫我小蓝了。”

“原来是这样,刚刚我也跟着黄少天叫你小蓝,不介意吧?”

许博远看了看叶修,叶修正关心着前方路况。

“没事没事。”许博远回答道。

此后,一路无话,叶修似乎心情不错,打开了广播,跟着音乐哼哼唧唧。路也不是很远,许博远听着叶修五音不全的歌声一路在心中疯狂吐槽,终于到了家楼下。

“谢谢你了,叶队。”许博远只觉得终于逃脱了叶修的魔音灌耳,暗舒一口气,赶紧下车逃脱叶修个人演唱会车祸现场。

叶修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暗笑,也不戳穿,看着许博远急吼吼地下了车,等他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许博远把自己的包忘在车上了,叶修叹口气,认命的从后座上拿过包,下车给走远了的许博远送去。

许博远走在小区路上,往自己家楼下快步走,嘴上不停碎碎念,“天啦噜,那个叶修唱歌也太难听了,他是不是五音不全啊…….”

许博远顺着石板砖砌的小路前进,路两旁是现代简约化风格的路灯,正发出明晃晃的光,照亮了和许博远大腿差不多高的小灌木,小灌木后面是一些长着茂密叶子的樱花树,他觉得空气凉爽了很多。离家没多远了,但是许博远还是习惯性地把戴上耳机听歌。

“小蓝,等等。”

叶修想叫住许博远,可是许博远一直戴着耳机,听到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有人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许博远哆嗦了一下,恐惧突然如同海啸一般地席卷而来,向他铺天盖地的砸下来,他全身僵硬,不敢回头。

“你的包忘拿了。”叶修喊了许博远几声,见他走得太远了好像没听见他的喊声,只好小跑着追上他,拍了他一下,见他毫无反应的站在那里,也不回头,叶修只能走到他面前去。

“你怎么了?”叶修有些无语,我不就是没好好唱歌吗,这么不待见我?等他看见许博远一张惊恐的脸,心中更加无语了。

许博远身体在颤抖,他甚至想倒在地上,好像这是既定的下一步程序,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想要摔倒的冲动。空气有些冰冷起来,许博远不自觉的想到林檎死亡的那个梦,那只轻推了林檎的手,林檎起身后看不到的阴影,和阴影之后冷冷的嗤笑声。

“哈哈...哈……”远处的树影里有人在笑,和许博远梦里的那个嗤笑声一模一样,他的耳朵竖起来了,背上发麻,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

叶修觉得许博远有些不对劲,他提着包,两只手摇了摇许博远,“喂,小蓝?小许?许博远?”

许博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扑倒在叶修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环住叶修的腰。

叶修这才发现,许博远在发抖,自己的腰被他箍的死死的,挣脱不得。叶修忍不住回抱许博远,右手轻轻拍拍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他。

他觉得许博远在害怕。

隔了几分钟,许博远终于不再发抖,他松开叶修,但是仍然不敢从他怀里起身,他听见自己对叶修说。

“叶队,我有一个细节还没有说,我觉得林檎她好像是被推到路中间去的。”


7

叶修两条剑眉开始拧起来,他问许博远,“你刚刚说什么?”

许博远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颤声说,“林檎…是被人推到路中间去的,我感觉是这样。”许博远不敢把话说得太死,毕竟林檎当时喝醉了,而且他也只是从梦里接受了一些信息。

“叮。”

叶修的手机响了,他拍拍许博远示意他起身,许博远这才发现他缩在叶修怀里,赶紧手忙脚乱地站到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

“喂?恩,好,我马上过来。”

叶修很快就挂了电话,他问许博远,“你家在哪?我送你到楼下。”

许博远感激一笑,连忙从叶修手中接过自己的包,说道,“不用了,我马上就到了。”

叶修没有把包还他,坚持说道,“我送你。”

许博远看他这么坚持,其实自己也还有些怕,他突然就开始害怕这样昏暗的环境,确实,他希望叶修不要马上走。

许博远留意到叶修接电话时说马上来,特地加快步伐,两人又走过三栋居民楼,不到一分钟就到了许博远家楼下。

“谢谢你叶队,我到了。”许博远感激地说道。

叶修把包递给他,说,“加个好友?以后方便联系。”

“哦,好的。”许博远顺着耳机线掏出手机,和叶修互加了微信好友,叶修很快就告辞了,他小跑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许博远抱紧包,感觉背上还在发麻,赶紧摸出钥匙,跑去乘电梯。

 一连过了好几天,许博远都没有怎么做梦了,就算是做梦,也都是一些很正常又很无聊的梦,例如做梦玩游戏被大神吊打,翻身不能,或者做梦梦见自己是拿着剑的勇士,去征讨一个用伞作武器的抽烟大魔王。总而言之,就是正常人那种天马行空又不着边际的梦。

周三去复查,喻医生又作了进一步康复说明,于是许博远终于可以安心回校,适度用眼了。关于致使林檎死亡的车主,他从喻医生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原来在那天吃完饭后,叶修他们就初步确定了嫌疑人,当天晚上就抓获了。车主很快认罪,许博远听了之后,稍微放下心。过几天准备高高兴兴地回学校了。

周一上午九点半,准时来到熟悉的美术学院楼,许博远心中万般感触,好久没来了,在诸多感慨中他抬脚上楼梯。

国画的画室在同心楼三楼,里面有他将来的新同学和新导师,他站在画室门口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想象了很多种打开方式。

他选择最正常的一个打开方式,敲门之后进去,稍微鞠个躬,说一句我叫许博远,请大家多指教。

从他敲门听到请进到进门都非常正常,就是下一步出现了问题,大门打开,里面出现的是叶修和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叼着烟的场景,两人坐着,脚都搭在另一张椅子上,一起朝着对方吞云吐雾,房间内烟雾缭绕,样子很是壮观。

叶修看到许博远,愣了一下,随即扬起手来打招呼,“哟,小蓝?”

许博远觉得进错门了,这是烟鬼的地盘,不是他熟悉的画室,于是退出去,默默给他们关上门。

眼看一个好学生傻乎乎的出去,还没有忘记带上门,好像是有点吓呆了。魏琛倒是觉得自己名师的形象没有任何问题,他斜着眼问叶修,“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样子,都把人学生吓跑了!”

叶修连忙站起来,笑骂道,“你看看你,有点老师的样子吗?”

“哎,不对啊,你叫他小蓝?今天会来找我的只有一个叫许博远的学生啊?”魏琛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很好,九点二十,“不是说好十点钟到的吗?”

叶修摸出手机,“他就是许博远,你那都是什么钟,现在都九点五十了。”

魏琛凑过头一看,“哎呀,怎么都这会了,老叶你看你这人,就知道浪费我时间,这什么破钟,学院也不说换一换。”说完,赶快起身收拾地上的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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